我很喜歡余光中的詩。今天等電車的空檔去書店看看書,在一本各個名家的小詩合集裡唯一看到觸動內心的詩句,轉眼一瞄,果然又是余光中。
余光中的<湘逝>是揣摩杜甫死前在湘水搭著小船時,內心的感觸。這是一首長詩,裡面提到杜甫本人所激賞的晚年一樣潦倒的藝術家,詩人寫詩人,多了一份同情不捨。後來看附注,才知道作者是不滿世人對杜甫之死的訛傳,說杜甫是因為餓了太久突得一頓酒食,就吃得撐死了。余光中痛惜這種訛傳有損詩聖的形象,有感而發作出這首詩,雖是這麼說,其實還是把詩人晚景寂潦的心境多借景和人物烘托出來,而非翻案的意思。我看了附注後再看一次詩,渾身起雞皮疙答,而這通常是我衡量一部電影的標準之一,因為身體感覺是很誠實不會騙人的,但是讀詩能有這樣的震憾卻是頭一次,也是因為讀的詩比看的電影少太多了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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乍一曲李龜年的舊歌
依稀戰前的管弦,誰能下嚥
蠻荊重逢這一切,唉,都已近尾聲
亦似臨穎李娘健舞在邊城
弟子都老了,夭矯公孫的舞袖
更莫問,莫問成都的街頭
顧客無理,白眼誰識得將軍
南薰殿上毫出神駿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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幻景逝了,衝起沙鷗四五
逝了,夢舟與仙侶,合上了楚辭
仍蕭條隱几,在漏雨的船上
看老妻用青楓生火燒飯
好嗆人,一片白煙在艙尾
何曾有西施弄槳和范蠡?
野猿啼晚了楓岸,看洪波淼漫
今夜又泊向哪一渚荒洲?
空載著滿頭白髮,一身風癱和肺氣
漢水已無份,此生恐難見黃河
唯有詩句,縱經胡馬的亂蹄
乘風,乘浪,乘絡繹歸客的背囊
有一天,會抵達西北的那片雨雲下
夢裡少年的長安
余光中的詩飄逸靈透,不溺情而也不會過於知性而看不懂;有時一連看他整本的詩也不覺得特別好,但是偶爾放在其它作品裡一起比較,或是讀到幾首特別有味道的,還是覺得他很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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